戚暮山思索一阵,而后认真道:“先去吃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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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人没去找酒楼,一来不会报南溟的菜肴,二来担心有人往后厨下手,最后便找了市集里一家做面条的摊子。
摊主是个老人,见到三位昭国客人,竟说起流利的昭国话来:“各位吃点什么?”
“老人家,来三碗汤面。”
“好嘞。”
老人手法娴熟,不稍片刻就下完面盖上锅盖。面条摊上没有其他客人,趁着等面的空隙,他边打量着这三人,边问道:“年轻人,你们来南溟是做什么的?”
戚暮山:“闲情雅致,游山玩水。”
老人“哦”了一声,目光慈祥:“真好,趁着年轻要多多游历啊。”
戚暮山笑道:“老人家,您年轻时一定没少出门闯荡,身子骨看着还挺硬朗。”
“可不是么,想当年,我还是一名外交臣。”老人挺直脊背,掩不住眼底神采,“你们昭国的烟雨楼台,北狄的千里冰原,西洋的峻山海岛……这四海八荒,都是书卷里学不来的学问。先王陛下说是派遣,但我心里偷着乐呢。”
末了,老人补了句:“说来恐怕你们也不知道,先王陛下与现在的国王陛下,可都是我看着长大的。”
闻非听得最为认真,听他讲完,才问道:“那您现在怎么在这卖面了?”
“我最后一次出使归来时,溟国已经在跟昭国打仗了,不过听说是有……”
话音未落,汩汩热气直往灶台上窜,老人忙去揭开锅盖,敛起眼底未尽的感慨,搅着汤自嘲道:“唉,瞧我这老毛病,一不小心就说多了。”
十四年前昭溟两国交战以穆北辰投降告终,可听他的意思,那一战背后似有隐情,但这位旧臣戛然而止,他们也就无从得知了。
接着老人盛出三碗面,一手一碗端过来,闻非主动起身去端自己那碗,老人便将手中两碗放在戚暮山和花念面前。
递给花念时,老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,问戚暮山:“年轻人,这两位是您的随从吗?”
戚暮山将筷子分给他们:“不,是家弟与家妹。”
老人稍稍眯起眼:“原来如此,不过您这位小妹,看起来不太像昭国人啊。”
“怎么会呢?”戚暮山笑了笑,“老人家您看错了吧?”
“哦,到底是老了……”老人苦笑,连同眼角的皱纹深深浅浅,“我还以为这小姑娘是月挝人呢。”
说着,他又慢慢坐回灶台边,等着下一位顾客到来。
戚暮山看了花念一眼,见她低头时,一缕褐发从耳后垂落,翡翠耳坠忽明忽暗地闪着,像月挝人特有的碧绿瞳孔。
可当花念抬眼时,那乌黑眼珠淡漠的,没有任何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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驿馆内,穆暄玑检查完阿妮苏的功课,遥望窗外,天边已披挂残阳。
阿妮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:“他们还没回来吗?”
“没有。”
阿妮苏忧心道:“可是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。”
就在这时,有黑骑叩门,是穆暄玑身边的近卫牧仁。
他进来说:“少主,使君先后去了西市的一家面摊,南市的一家花铺,现在正在离驿馆不远的一家书楼。”
“他们在调查什么?”
“黑骑未近前探查,但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寻常游赏。”
穆暄玑沉思道:“继续跟着。”
牧仁面露难色,试探性地问了句:“少主,就算他们是使臣,也不能这么由着他们吧?”
穆暄玑闻言静默了片刻,落日余晖在他眼底流转,随着思绪沉浮明灭,终是开口:“再给他们一点时间,若是戌时未归,我亲自去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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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,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”
闻非随手拿起一本书,小声问道。
戚暮山站在他身旁,看着他翻页的动作,用余光打量四周:“他们还是没有跟进来。”
花念:“可是快到闭楼的时间了。”
书楼内比方才冷清不少,戚暮山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,再耗下去少主他们就该着急了,便点头:“那我们去结账吧。”
于是闻非又装模作样地随便拿了两本,因为封皮写的都是南溟文,也就没管书里面是什么内容。
书楼掌柜望着最后几位客人终于姗姗来迟,眼底除去对关门的渴望,就是感激,赶紧接过戚暮山递来的书准备打包。
但当拿起最后一本时,她的神色瞬间有些异样。
戚暮山想起白日闻非在茶水摊也露出相似的表情:“这书有什么问题吗?”
他学说溟语学得快,但还不怎么认识南溟文,因而也不懂掌柜发现了什么。
但他此刻疑惑的模样落在掌柜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,掌柜眨了眨眼,又瞥过花念和闻非,随即展颜笑道:“没问题,只是这书好久没人买了,有点意外呢。”
说罢,神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