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,对吗?”
“……”闻过哑声开口,“你的终极理想是什么?”
“将绝对的平等归还给人类。”
“你要怎么做?”
“……”
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以至于闻过可以看到南观纤长疏密的睫毛下,如浸入流水般坚冷纯净的黑色眼珠,深邃而不见底,静止难以撼动。
“这是另一个问题。”
他回答。
“闻过,你会知道的——我因此与你再次相遇,你正在寻找答案,而就在刚才、我已经告诉你怎么去做。”
闻过的手指轻微颤动,他几乎立刻意识到南观每句话的言下之意。
——南观与连衡所乘列车脱轨爆炸案。
——逼张冼民说出真相。
——去查孔云。
“我知道结束这一切的根本方法,彻底结束玩家与普通人之间矛盾的途径,让人与人之间所拥有的权利生而平等,将一切因等级而起的支配、侵犯与践踏完完全全地消灭殆尽——”
“这才是我与它们的、真正的交易。”
“我不能告诉你交易的具体内容。”南观闭了闭眼,睁开眼时目光沉静而决绝,像高山融化的雪水,“所有的真相像藏在迷雾里的伪装,而面对未知的外星、甚至是来自于高维的生物,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,甚至几乎是一无所知。”
“但是,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。”他看着闻过的眼睛,又像透过他的瞳孔,遥望诡谲不安的未来,“我无法预知有多少人已经与它们取得了联系,也像我一样,做出了选择。”
“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,我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。”
“那么,我便不能再停下。”
南观将脸缓缓贴近闻过,几乎逼视着他的眼睛。
“现在,回答我。”
“你是否,仍然站在我这边?”
闻过直直地看着南观,浑身血液奔涌,心脏几乎炽热到战栗。
这才是他。他想。这才是南观。
这才是青少年时代在我灵魂深处种下一颗种子,根脉深植于心脏血脉、铭刻缝隙的l。
这才是我于地面仰望云端时,钦慕与追随的、以一己之力与玩家猖獗纵横世道对抗的南大总督。
他一直都在那里,在我信念与理想的起始与尽头,在我曾经数次午夜梦回,如今却恍若触手可及之处。
“是的。”
闻过向前一步,英挺的鼻梁几乎与南观的眉心相碰。
他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老师、他的教官、他的引导者,总是含笑而显得轻佻浑不正经的锋利薄唇轻启,显现出近乎誓言的真挚与庄肃。
“我站在你这边。”
原来,我一直在追随你。
我一直、一直地,把你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角落,把你放在我信念中最纯粹的地方。
——我想跟从于他,我想与他并肩同行。
——我想了解他的全部,我想明晰他的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。
——我想看清他走来的道路,我想尽我所能庇护他走向迷雾重重的未来。
“让我与你一起,结束这一切。”
南观微微垂下眼帘,轻轻地微笑了一下。
那笑容非常浅淡、复杂,却漂亮柔和得难以言喻。
“请别忘记你的回答。”
啪嗒。
隔壁房间清脆微小的开关声响起,是熄灯;随后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擦隐秘传来——应该是南观掀开被子,准备休息。
一墙之隔的黑暗中,闻过双臂枕在颈后,眼睛一眨不眨,静默望着漆黑的天花板。
他心口上的交错桃心纹路正在流窜着金色亮光,“纵情”铭刻无声运作,闻过作为黄金等级玩家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精准,一切细微的声响都无限放大。
楼下驶过一辆轿车,带起的气流扰动静止的枝叶,彼此摩挲发出沙沙声响,像静谧夜晚中漫溯的潮水。
闻过听着流水一般的风声,远处微弱的鸣笛与音乐,翻了个身。
睡不着。
从训练室出来之后,南观就像从未和他说过那些话一般,神色平淡自然地问他吃不吃饭,要不要把饭菜加热一下。
闻过恍惚地点头,钻进厨房,把快餐依次倒进盘子里,放进微波炉里加热,“叮”一声响后端出去放桌子上,又拿了两双筷子两个勺子。
随后,两人面对面坐着,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夹菜,你一勺子我一勺子地喝汤,餐桌安静和谐,鸟雀不闻。
吃完饭后闻过抽了两张餐巾纸,给南观一张,擦了擦最后随即起身,平静道:
“我去洗碗。”
南观说:“我洗吧。”
厨房水龙头哗啦啦地响,闻过站在水槽前揉搓抹布,南观把洗碗机里的盘碗勺筷依次取出,问:“放哪里?”
闻过下意识地:“我来放。你去坐着